一边“防备”一边爱他

 

我们第一次碰面，是在一次交流会上，他来晚了，悄悄地，猫着腰，找椅子。然后我就拽了拽他的衣角，这个笨蛋，居然分辨不清是谁在拽他，我就又踢了一下他，因为我旁边就有空椅子，他一下子没站稳，几乎是摔进了我的怀里。我们就这样奇特地见了面。会议中途，他跑到外面去拿热的橘子水，居然还给我捎了一杯，那一刻我就想，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傻傻的，但却真的有很窝心很窝心的感觉——

【开场白·又爱又防备】

很多人都会是这样一种“又爱又防备”的状态。

说到底，还是因为不够相信自己。

不相信自己有足够吸引对方的能力，同时也不相信对方眼中的自己，甚或说，就连自己都在怀疑，自己究竟可不可爱？抑或值不值得别人来爱？

听起来很拗口是不是？然活着有时就是这样百般纠结和拗口。有人时常会在听完别人的倾诉之后，奉送上这么一句，真矫情。

生活就是百般矫情、磨叽之后的偶然顺畅。顺畅完再矫情，矫情完再顺畅。好比一碗滋味无穷的疙瘩汤，一个个咀嚼，一个个咽下，化作美味，化作滋养，化作热量。

因此所有的“又爱又防备”，完全是一种总结完前情之后的病态使然。幸福与不幸有时还真需要一种叫做“放轻松”的物质来决定。深呼吸，放轻松，慢慢并笃定地去迎接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。有些事真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，有些事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幸福。

新年很快就要到了，但是对于深陷感情纠葛中的人来说，新年，也不过就是旧年，他们的新年，就是爱情结局尘埃落定的那一刻，他说他爱我，他说他要娶我，他说他再也不离开我了。这才是爱着的人的新年。

当我们对爱情很是防备，那样一种姿态，说白了就是在拒绝接受幸福。最近这段日子我经常会想，该来的一定会来，该去的也一定会去。你所擅长的，你所具备的，别人未必懂得。于是我们永远没法强求“自己眼中的我”和“他人眼中的我”，能够有一个完美的合二为一。因此“错中对”是存在的。“错中对”在戏剧中，基本都会啼笑皆非。换成“对中错”的话，大概就只能是悲剧了。

受访者：袁苗，女，31岁，未婚，曾在感情上受过伤害，被前男友欺骗。这之后和老实巴交的李远一见钟情。两个人其实都喜欢上了对方，只可惜李远是个十分磨叽的年轻人，最终还是袁苗捅开了这一层窗户纸。因此袁苗认定李远之所以磨叽，就是因为不够爱自己，更加认为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对等。两年来，袁苗对李远始终都是一种又爱又防着的态度。因为之前遭遇的背叛，让她对男人不敢过于亲近和轻信，可是出于女人对爱渴望的本能，她又没法装作对李远全无感觉。现在两个人的问题，就是僵持在了“谁先提出结婚的请求”？袁苗有时旁敲侧击问过李远，可是李远不置可否。袁苗知道像李远这种呆子，只要她提出来，他没有不应的，但是这样的婚姻起始却让袁苗倍感凄凉，李远好像一直都很听袁苗的，属于“你想结就结，你不想结就不结”的态度。这样的模棱两可，同样是袁苗不喜欢的。袁苗说，也许是我自己在上一段感情中受伤了，所以才会对老实巴交的李远生不出信任，虽然我也知道，他和我的前男友，原本就不是一种人……这种“一边爱他一边又很防备他”的姿态，也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，才能平复。

袁苗的口述：

也许是我不自信吧，我承认，我确实是受了伤了，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变态的，有时我会莫名其妙发脾气，考验他，有时候会翻他的手机，看他的微信，看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很不像话，他却不会查我的手机，但是他不查我的手机，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并不在意我？反正我总是这样百般纠结。总是这么做也不对，那么做也不对，一会儿我心里那个善良的我就跳出来了，一会儿又是恶毒的我占了上风。

李远不是，我们认识两年了，他总是那个样子，一副表情，戴着个眼镜，笑眯眯的，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，然后他还特别绅士，对所有女生都不错。虽然个子很小，但是总会主动帮助女孩子提重的东西，提前开门，按下电梯按键，摆好椅子……等等。反正是一切可以照顾到女孩子的细节，他都会去做。这样一个男孩儿，最开始你会对他非常满意，因为他照顾你照顾得十分舒服，但慢慢地，你会觉得这一切让人懊恼，因为他不仅对你如此，对别的女人也是一样。那么作为他的女朋友，我还有什么是独享的那一份特权呢？

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。真的，普通死了，这个人扔在大街上，你永远都没法从人群中把他识别出来。当然了，我也不是什么美女，我自己知道，我的第一个恋人离开我，就是因为我不够美的缘故，他才会奔向另外一个大美人，去找她做女朋友。男人都是有虚荣心的。在这一点上，李远就做得很好，他好像没有这方面的感觉，在他眼里，女人好像也没什么好看或者不好看之说，他胆子很小，看人都不敢直视那种。因此好多女人对他抛媚眼儿，估计他都未必会看到。一是他不敢看，再就是他眼神儿不好，近视得十分严重。有时候他们主管跟他面对面走过去，他都可以完全没有看到。所以我对他，还算是放心。

 

但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居然让我一见钟情。我们第一次碰面，是在一次交流会上，有来自各方的人，但我就是注意到了他。他来晚了，悄悄地，猫着腰，找椅子。然后我就拽了拽他的衣角，这个笨蛋，居然分辨不清是谁在拽他，我就又踢了一下他，因为我旁边就有空椅子，他一下子没站稳，几乎是摔进了我的怀里。我们就这样奇特地见了面。他扶了扶眼镜对我说谢谢，完全不知道那一脚是我踹的，但我真的没有使劲，只是为了示意他，我这边有位子。然后他就坐下了，还很绅士地欠了一下身子算是对我致谢。会议中途，他跑到外面去拿热的橘子水，居然还给我捎了一杯，那一刻我就想，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傻傻的，但却真的有很窝心很窝心的感觉。我开始打量他，被他发现了，回过头冲我笑，我发现他的近视眼一笑起来眯眯的居然还挺帅，于是就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。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，问我，你想说什么？我摇摇头，心里立刻有一股甜蜜荡漾开来……那天，我们就这样相识了，那次的交流会，一共历时三天，其间我们不断碰到，然后就很正常地交换了电话，成了朋友。

说起来，他对我一直都很好，但我就是无法确定他对我的感情是不是也像是我对他？当时我刚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，其实也不算走出来，午夜梦回，经常还会梦到前男友，梦里不断重复他离开我的情景，我总是会哭醒。在梦里哭醒的那种感受，你有没有经历过，真的是连心脏都要衰竭了，每次醒来，心都会疼得要死，因此在那样一种状态下，我极度渴望一份新的感情，渴望一个好男人的呵护，比如李远。因此我最终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，我说，我们做男女朋友吧！他居然回答，好啊。就像我提了一个多么平常的提议，比如一起吃个晚饭等等。他的回答，让我很是懊恼，我看不清在这份回答中，他的真心，那么他究竟是喜欢我？还是不喜欢我呢？我真的不知道。这个老好人，从来不懂得去婉拒别人的邀请，难道他肯跟我在一起，也算是一种善良的好心？！

转眼两年过去了，恋人之间能够发生的一切，在我们之间都已经发生了。接下来当然应该是结婚的事情。他爸妈也提过，但是他说，不急。而且是当着我的面说的，我也只能赔笑。我不知道他所说的不急，究竟是怎样一个不急？这些年和他在一起，总是我暴露得越来越多，他好像从来就没什么脾气，也不知道着急，所以我觉得，我对他，反倒是越来越不了解。我也问过他，你爱我吗？他说，当然了。我又问，你真的喜欢我吗？他就会问我，你这是怎么了？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他向我求婚，我现在心心念念都是这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。有时候，也不全是为了面子，如果真为了面子，当初我就不会提出做他女朋友的请求，其实现在我也同样可以逼着他说，走，跟我去结婚！我想他同样会说，可以呀，什么时候？但问题是，我很想知道一件事，那就是他对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意？他真的爱我吗？喜欢我到不能自拔？没有我情愿孤独终老？如果没有这样的情感，我们就是结了婚，我相信我也不会幸福。

闪存现场：

阿莱：你现在最相信的是什么？

袁苗：我也不知道。

阿莱：如果你对什么都怀疑，都不信的话，那么你和李远的感情，自然也就无法幸免。

袁苗：但是，在我们的感情中，他确实非常被动。

阿莱：被动，并不等于糊涂。

袁苗：可是他答应起来，总是那么轻易。

阿莱：轻易是因为不反感，每个看似随和的人，其实内心，都有他自己的坚持。

袁苗：你是说，他还是喜欢我？

阿莱：你们不是在一起都两年了吗？所以这个要问你自己啊。

袁苗：那可能是，会有一些喜欢吧。

阿莱：他有没有对你提出过分手？

袁苗：没有。怎么可能？

阿莱：所以啊，所以一切都是你自己在杞人忧天。有的人可能在感情上是笨一点，需要别人推动，但是笨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其实像你这么敏感的人，遇到愚钝一点的他，真的不是坏事。若两个人都敏感，没事猜来猜去，你们也许早就分了呢。

【阿莱手记·难得糊涂】

有时候，女人的第六感会帮正忙，有时候，女人的第六感会帮倒忙。直觉这个东西，也是分正负的，正面的直觉应鼓励、挖掘并肯定；负面的直觉，应尽可能弱化、避免并遗忘。这倒不是什么逃避不逃避的问题，而是人都是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的，你告诉他，你最爱的人是我，他没准就真那样以为了。反之，你总是怀疑他对你的用心，提示他，我真不是你的最爱，那么就是再真挚的爱情，也禁不住这样一天三问的。我们说，幸福都不禁推敲，何况正在生长中的爱情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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